一部电影中,他们是典型的幕后角色,当影片首映、路演等活动中,你很少能看到他们的身影,但他们的工作又无比关键。他们就是“电影美术师”,现在说法也叫“美术指导”。在长春电影制片厂(以下简称“长影”)拍摄的上千部影片中,从《上甘岭》的战场坑道,到《平原游击队》纵横交错的地道,从《五朵金花》中金花阿鹏定情的蝴蝶泉,到《保密局的枪声》中灯红酒绿的上海南京路……美术师们制造了无数经典场景,这其中,高廷伦和《人到中年》不得不提。
《人到中年》是著名女作家谌容的一部中篇小说,讲述了20世纪80年代北京某医院中年眼科医生陆文婷一家的生活境遇和奉献精神,发表于1980年第1期的《收获》,发表不久便引发全国性的大讨论。1981年,克服重重困难,长影决定筹拍电影《人到中年》,高廷伦担任美术师。
高廷伦出生于辽宁金县,1958年进入长影。担任此片美术师,最让高廷伦犯难的是寻找合适的拍摄场地。当时的北京四合院,很多都有违章建筑,为了防地震,还几乎都建了地震棚,这样的场景,不符合影片的拍摄要求。为了力求百分之百还原原著中的场景,高廷伦穿街走巷半个多月,终于找到了合适拍摄的四合院。院子问题解决了,但女主人公住的12平方米的房子怎么解决?在四处寻找无果后,高廷伦建议导演现场搭建。住的场景解决了,主人公工作的场景难题又来了。由于现实中的眼科手术室管理严格,人员进出要反复消毒,这对于经常需要大批人员进出的摄制组来说,既麻烦又耽误时间,还耗费巨大的成本,无奈之下,剧组只能在摄影棚里搭建手术室。拍摄的场景解决了,还要考虑季节因素,其中有场戏需要拍摄初冬下雪的场景,但当时并不是冬季,更没有下雪,高廷伦想到了用化肥代替白雪。克服了重重困难,1982年底,聚焦中年知识分子生存困境的电影《人到中年》上映,反响热烈。1983年,该片获得第3届中国电影金鸡奖和第6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,陆文婷的扮演者潘虹,也因此获得了人生中第一座金鸡奖最佳女主角的奖杯。
“电影美术师的具体工作分为人物造型、环境造型,人物造型包括化妆、服装,环境造型包括各种景色,有内景,就是房间内,有外景,包括街道、房屋、建筑、山川、河流等。我在接受了一部电影剧本之后,在导演的统一构思和要求之下,首先开始做案头工作,在每一部影片当中,都涉及到人物和环境,我遵循的原则就是现实主义除了细节的真实之外,还要再现典型环境的典型人物,也就是根据电影剧本所提供的人物和环境,去选择符合拍摄条件的环境,这里的环境包括很多方面,比如是南方还是北方,是否少数民族地区,是大城市还是县城,是河流还是山川。这些前期工作做到心中有数之后,还要把这些拍摄条件与心中原来积累的素材进行对比,有合适的就直接选用,没有合适的就去重新选景,回来后再向导演汇报,导演和其他部门商量后,最后敲定在哪拍摄,敲定后我还需要继续做案头工作,有些布景不完全符合,还要回到摄影棚自己搭建布景。”高廷伦介绍说,除了《人到中年》,在长影期间,他还担任了《男妇女主任》《绿色钱包》等众多经典影片的美术师。
如今,高廷伦虽已退休,但一直关注着当下的电影拍摄,“现在拍摄影片都是数字化,布景也都是数字化,这和我们那时候很多布景需要手绘、需要真实搭建不同,但条件好了,有些影片,特别是一些古装片或者早期的战争片,在细节处理上却出了不少问题,比如拍树林的戏,很多树林都是人工林,人工林解放前都不多,古时候更不可能有;再比如外景搭建的房子,看起来就很假,业内有句行话,看一所房子真不真,要看它有没有生根,而现在一些影视剧中房子和土地衔接的部分,还能看到缝,那肯定是不严谨的,即便这所房子不长草,至少也应该有一些尘土。”高廷伦表示,电影美术师所做的很多事情,看似繁琐不起眼,但每一个布景,每一种造型,都直接影响着影片最终呈现效果。一个优秀的电影美术师,不仅要在艺术上有敏锐的直觉,还需要有强大的管理能力,为一部电影提供最扎实的后盾。